如果使用百v度A*PP或者U*C/Q.Q浏览器不显示内容or乱码,请关闭广告屏蔽功能or畅读模式,或者安-全模式(今日*头条须关闭安-全模式)
头三个月,她快活极了,到了夏天,她还是很快活。
虽说他时常没精打采,不爱开口,她也有过疑惑,但她始终记着母亲的话,男人,都是不多话的。
所以,她依然开开心心,直到那一晚。
那是入夏以来最闷热的夜晚,潮湿的空气拧得出水来,热乎乎的凉席粘着她的背,这个有温泉的盆地,夏日是这么难挨,陈梅娘叹了口气,第一次怀念起了京城。
她迷迷糊糊,刚闭上眼,就听到阵叩门声,极轻,极小心,一不小心就会忽略。
然而他立刻坐起身来,那一瞬,她甚至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。
睡意一下子消失了。
他下了床,侍女低低说了什么,他合上门,出去了。
她想起他失魂落魄的面孔,一整个心不在焉的晚上,他在等什么?她赤着脚跟了出去。
外间没有人,隔着门,一灯如豆,她立住了脚。
她站了很久,门外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,就在她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,他突兀地开了口:“真叫小娥?”
他声音发颤,急切中带着惶恐,她的心就跟着一颤。
另一个声音道:“是,泡涨了,看不出模样来,问了年纪,样貌,性情,真…真有些像。说是年前买来的,大娘子打得狠,投了井……”
长久的沉默后,他哑着嗓子道:“一定不是,带我去。”
那人一愣,急道:“使不得,老爷知道了怎么……”
他突然暴怒起来:“带我去!”
那人沉默着叹出口气来,应了声是,又道:“衙内先歇着,小的明日一早就去安排……”
陈梅娘匆匆回到床上,又等了半个更次,他才回到床上。
他直挺挺睡到天亮,只有她知道,他一夜没有合过眼。
第二天他一早就出去了,晚上才红着眼睛回来,一身酒味,跌倒在床上。
那个女人死了,她想。
半夜她醒过来,看到他盯着帐顶发愣。
就算眼睛里布满血丝,下巴上爬满胡渣,她也得承认,他完美的线条让人着迷。
今晚,这些着迷都化为了酸楚,堵得她直想哭。
以后的几天都在他异样的沉默中度过,她看在眼中,也抿紧了嘴不说话。
愤怒就这样累积起来,直到半月后的黄昏。
那天是她公爹的寿辰,许家人来人往,男人们在前厅喝酒看戏,女眷们则聚在小巧的花厅里。
陈梅娘换了两身衣裳,脂粉仍跟着汗水往下滚,从早上到下午,她跟在婆婆身后,布菜,递帕子,认人,微笑,一刻不停。
黄昏时,最后一个客人出了门,她吐出口气来,拖着脚,一步步往回走。
才到门口,桃英迎上来,悄悄道:“姑爷醉了,娘子快进去。”
她顿住脚,沉了脸,桃英忙陪笑道:“老爷生日,这些人还把姑爷灌成这样……”
陈梅娘冷冰冰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:“喝醉,他求之不得。”
她推开桃英,走进去,那人酩酊大醉,歪在斑竹榻上,衣领敞开,嘴角翘起,笑得温柔而遥远。
陈梅娘知道,这个刺眼的笑容里没有她,她喃喃骂了一句。
他歪着头,看了她一会,慢慢敛去了笑意,道:“是,我是个混蛋,是我害了你……”
她板着脸,有个地方却柔软起来,他盯着她,继续说下去:“是我害了你,害了你,不是我,你也不会,不会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会,叫起来:“你来找我啊!来找我,来找我索命啊!求你……”
泪水从他眼眶里流下来,陈梅娘呆愣愣站着,那个女人,还是那个女人……全是那个女人。
那她呢?她算什么?!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。
她凑到他耳边,一字一顿:“不知她泡涨了还美不美?”
他抬起头,眼睛亮得吓人,她退开了一步,很快又抬起了下巴:“你不是把宅子给了她爹娘,怎么不告诉他们,他们的好女儿在井里……”
脚下哗啦一声巨响,她心爱的花瓶成了碎片,她张着嘴,看着他踉踉跄跄过来,举起了手。
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,她睁开眼,他已踢开碎片,往屋外走去:“我不打女人,但也不想再看到你……”
她想追上他,想说你原谅我,然而她只低了头,把眼泪落在地板上,什么也没做。
等他从书房里回来,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。
她小心翼翼,他也不再提起,一切似乎与从前一样,又似乎有什么不同了。
然后有一天,她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,知道他仍在寻找。
争吵又一次爆发了,他去了书房,再回来,一次又一次,她明知他已越来越远,却管不住自己。